楚青檸睜開眼睛的時候, 正對著一雙深沈而又銳利的眼眸。楚青檸怔了怔，似不認識眼前之人一般。面前之人的模樣倒是沒怎麽變, 只是比從前更加成熟了, 也更加讓人讀不懂。然而，與從前截然相反的氣質, 卻讓楚青檸覺得陌生。

楚青檸不由得垂下眼眸，也是了, 於她而言, 仿若還是昨天的事情，可是對於鬼君青藜而言, 已不知道過去太久太久了。當年的大牛, 於她而言只是個孩子。而如今, 她於青藜鬼君而言, 同樣是個孩子吧。

“姐姐怎麽不說話了？”青藜鬼君擡起手，撫摸著楚青檸的臉頰，“姐姐還和從前一樣啊, 美得讓人心動。”

“大牛……”楚青檸試探著叫道。

“能再見到姐姐，真好。”青藜鬼君突然抱住楚青檸，在楚青檸身上蹭了蹭，如同一個小孩子一般。

這冰冷的擁抱, 讓楚青檸遍體生寒。當年, 楚青檸還能在大牛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一絲溫情，可是如今，楚青檸看到的只有冷漠。

“你知道是我？”楚青檸突然間有些心疼。當年這個孝順乖巧的孩子變成今天這副冷漠以殺人為樂的樣子, 他都經歷了多少痛苦和絕望。

“不知道。”青藜鬼君搖了搖頭，“可是，姐姐，我好歹也是有些手段的。傅家有能力給自己的子嗣預算出死劫，我堂堂一個鬼君又豈能沒有手段推算出我滅世的阻礙？我也沒有想到，居然看到了姐姐。我以為姐姐早就死了呢。”

青藜鬼君放開楚青檸，仔細地打量著楚青檸。

“姐姐還是這樣的好，一點兒都沒變。”青藜鬼君笑了笑，然而這個笑容卻不帶溫度。

楚青檸怔了怔，明明外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，然而這一刻的青藜鬼君卻讓她覺得陌生。尤其是剛剛那個不帶溫度的笑容，讓楚青檸有些窒息。

“抱歉姐姐，嚇到你了，我只是太久沒有笑了。”青藜鬼君想要笑一笑，卻到底放棄了。

“這麽多年了，你發生了什麽？”楚青檸剛問出口，又後悔了，“抱歉，還是不要講了。”

楚青檸雖然想要知道青藜鬼君身上都發生了什麽，可是她卻覺得，一旦問出口，便是對青藜鬼君的傷害。讓青藜鬼君再一次回憶這麽多年的痛苦，實在是太殘忍了。

“沒有什麽不能講的，只是，姐姐啊，你要明白，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了。姐姐，你的年紀連我的零頭都不到，我不知道該給你講哪些。其實，把我的記憶給你看也不是不行，可還是那句話，你太小了，根本就承受不住我的記憶。”青藜鬼君慢悠悠地說道，一副根本就不再以的樣子，“姐姐不用心疼我，不讓我痛苦的人，我可以讓他苦痛，讓我痛苦的人，我加倍地讓他痛苦。”

楚青檸看著這樣的青藜鬼君，楞住了。

“那麽，追殺我娘，還有幾次想要殺我，也是你做的？”楚青檸不想再繼續剛剛的話題。

青藜鬼君點了點頭：“那時我不知道是姐姐，畢竟，我只剩下姐姐你這一個親人了，對你動手，我不忍心。說實話，我一直以為姐姐死在了那些人渣手裏呢。”

青藜鬼君把玩著楚青檸的頭發，似乎找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一般，玩個不停。

“那你現在還要殺我嗎？”楚青檸看著青藜鬼君。

“我自然不會殺姐姐的。姐姐這麽幹凈的人，自然應該在一個幹凈的世界好好活著。”青藜鬼君的眼中閃現著興奮的光芒，卻讓楚青檸從心底升起一絲恐懼，“姐姐，我們一起摧毀這個世界，好不好？”

青藜鬼君執著地看著楚青檸，如同一個固執的孩子一般，絲毫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麽嚇人的話。

“你，你為何會這麽想？”楚青檸震驚地看著青藜鬼君，“你現在是鬼君了，已經沒有人可以欺辱你了。我知道，你心裏恨，厭惡這個世界，可是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。”

“恨？”青藜鬼君眼中全是涼薄，“姐姐，你還是這麽天真啊。我不恨，我有什麽可恨的啊！不過，你說我討厭這個世界，倒是真的。這讓我厭惡的世界，我為何還要留著，殺了多好啊。姐姐，你不懂，看著這個世界一點一點地毀掉，是一件多美快樂的事情。”

“你瘋了，你真的瘋了。”楚青檸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青藜鬼君。

“不，我沒有瘋，我清醒得很。姐姐，我最喜歡看這個骯臟的世界被我所毀滅，你是我最愛的人，你和我一起看著這個世界毀滅，豈不有趣兒？”青藜鬼君眼中全是期待。

楚青檸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，當年的那個大牛已經消失了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以滅世為了的青藜鬼君。也許，一開始青藜鬼君是因為自己遭受的一切而痛恨這個世界，可是現在的青藜鬼君，只是一個以滅世為樂的瘋子。

“這個世界或許會有不公，也有許多罪惡與骯臟，可是這個世界也同樣有正義有摯情。誰也沒有資格對這個世界做裁決。”楚青檸有心勸道。

“姐姐，說你天真，你是真天真啊，你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。”青藜鬼君笑了笑，突然拍了拍手，一對男女被押了進來。

楚青檸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是哪一個界面的人。兩個人依偎在一起，恐懼地看著青藜鬼君。

“他們是一對小情人，不過，女的被一個惡霸看上了，然後就被她哥哥賣給了惡霸做妾，兩個人好不容易才逃出來。”青藜鬼君對一臉茫然地楚青檸解釋道，隨即看向兩個人。

“本座給你們一條活路，只要殺死對方，剩下的一個就可以活。”青藜鬼君有些慵懶地靠在椅子上，喝了一口茶。

一把刀出現在兩個人面前。

男子猛地沖了過去，拿起刀，對準了自己。

“二郎，不可以。”女子淒慘地喊道。

“六娘，對不住了，不能陪你。”男的溫柔地看著女子，眼底全是留念。

“要死一起死，你要是死了，我陪你一起，黃泉路上也不孤單。”女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
青藜鬼君嘲弄地看著兩個人。

下一刻，男的猛地拿起刀，刺向了女子。

女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男子。

“對不起，他剛剛和我說，倘若我要是死了，我的家人也會死。我還有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，我不能連累他們。你哥哥欺辱你，還把你賣給了惡霸，這樣的哥哥你不要也罷。”男子流著淚說道。

“那是我哥哥，你不能……”女子想要說話，卻沒有力氣，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
楚青檸快步走了過去，將力量輸入到女子的體內，護住女子的心脈。楚青檸意識到，這是個凡人，那便可以救活。

“現在我殺了她，你會放過我的家人吧？”男子看向青藜鬼君。

青藜鬼君點了點頭。

下一刻，男子拿著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臟。

“六娘，我陪你了，別怕！”男子嘴角全是笑意。

楚青檸楞住，又趕忙將力量輸入到男子的體內，護住男子。

“你做什麽？”楚青檸一臉怒意。

“這就是骯臟的人心啊。”青藜鬼君的語氣中露出一絲愉快，“姐姐，你別救他們了，他們不過是個凡人而已。你就算是救了，我也會殺了他們的。”

“你真的瘋了，你忘了你也曾是凡人嗎？”楚青檸暫時護住兩個人的生機，起身看向青藜鬼君。

“姐姐憤怒的樣子真美，美的我都想殺了姐姐了。可是，姐姐是我僅剩的親人了，我實在是舍不得姐姐。所以，姐姐，別激怒我，我不想殺了你。”青藜鬼君一步步走向楚青檸，“姐姐真的要為這麽骯臟的人心來阻止我嗎？姐姐，我現在可是鬼君，沒有人能動我。就算是那個淩瀟仙君，他想殺我也很難。更何況，他根本進不來這裏。”

“人心？骯臟？人本就是有弱點的，你又何必試探人心？”楚青檸的眼底全是失望。眼前的是青藜鬼君，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，而不是當年那個誤入歧途卻還有一絲善意的小男孩兒了。

“姐姐，別逼我對你動手。”青藜鬼君一把掐住了楚青檸的脖子，眼神越發地陰狠，“姐姐，你必須站在我這邊兒，永遠地站在我這邊兒。誰也不能把你奪走。”

楚青檸的呼吸越發地困難。

“姐姐，你答應我好不好，我是真的舍不得殺你。你舍不得這兩個人凡人，那我就暫時留他們一命，我們換個人殺。我這裏除了凡人還有妖族、仙人、魔族。你要是想殺鬼族也可以。多少幾個人，姐姐你就喜歡了，你會發現，殺人真的很有意思。”青藜鬼君晃了晃楚青檸，“姐姐，別拒絕我好不好？”

一道仙力突然襲向青藜鬼君，逼得青藜鬼君不得不松開楚青檸後退。

楚青檸一個勁兒地咳嗽。

“青檸。”淩瀟仙君大步踏了過來，一把扶住楚青檸，看著楚青檸脖子上的紅痕淩瀟仙君眼底一片冰冷。

淩瀟仙君把仙力輸給楚青檸。

“我沒事兒。”楚青檸搖了搖頭。楚青檸知道，青藜鬼君並沒有真的想殺她，要不然她就不只是喘不顧來氣這麽簡單了。

楚挽趕緊跑了過來，有些緊張地看著楚青檸。一邊兒的喆湖仙君站在楚挽身邊兒，形成一種保護的姿態。

“你怎麽過來了？”青藜鬼君皺眉，隨即意識到了什麽，看向楚青檸，“是你？”

“你以為我真的沒有一點準備？”楚青檸冷眼看著青藜鬼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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